一瓶甘油

铁血洁癖
被锁的文不补哦

[法罗朱/帕班]玻璃纸之夜

 黑镜某一集设定

标题来自Byredo对不起,记错了,是芦丹氏同名香水

——



“欢迎来到维罗纳,你觉得这里怎么样?”

 

 

帕里斯有些怀念夜风的感觉,他已经想不起微风拂过面庞的感觉,就仿佛他从没拥有过这样的感觉一般。

但现在他全身心地感觉到舒畅,他闭着眼睛伸展开手臂,任由海风吹动他的衬衫。

他又睁开眼睛。面前是一片海,海滩上几乎没有什么人,远远地可以看到海面底下有一些发着光的水母。

 

“嗨,新面孔,你是新来的?”帕里斯感觉到有人拍了他的肩膀,他转头看到一张他也不认识的脸。

“每个新来的人都会来这里看海。”那个人上前一步,和帕里斯并肩站着。

“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放水母呢?”他看着海面问,然后又转过来看帕里斯。

而帕里斯不能理解他的意思,所以帕里斯摇了摇头。

“只是好奇这些水母有没有毒而已,从我来这看到这片海那天起。”那人向帕里斯伸出手,“我叫班伏里奥。”

“帕里斯。”帕里斯回答他,两个人握了握手。

“去喝一杯吗?那有个不错的酒吧,就当欢迎你来到这座城市。”班伏里奥向帕里斯发出邀请,帕里斯欣然接受。

 

帕里斯在酒吧里知道了班伏里奥是三个月前来这里的,每周六晚上,他能在这待四个半个小时,晚上七点半到十二点,他把这样的夜晚叫做“玻璃纸之夜”。

“为什么是玻璃纸?”帕里斯问他。

“你说什么?”酒吧里太嘈杂,班伏里奥把脸凑到他跟前,大声地问。

“我说,为什么是玻璃纸!”帕里斯同样大声地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的话,他突然觉得自己变得不像自己,他以前从不会这样大声地说话。

“你不觉得它很像是用五颜六色的玻璃纸做的吗!”

帕里斯顺着班伏里奥的指尖看过去,他看到舞池顶上折射着不同颜色的光的灯球。班伏里奥又把嘴凑到帕里斯的耳边大声地问他要不要去跳舞,带着酒味的气息扫过帕里斯的耳垂。

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,就被班伏里奥扯住手腕拉进了舞池边缘的人群里。

 

那一夜的后半部分帕里斯被班伏里奥带去了他自己的公寓,十七楼,看得到海,和海面上发着光的水母。

他在班伏里奥的床头柜上看到了一张相片,是三个年轻的男人,班伏里奥站在最右边。

“嘘,我们要抓紧时间了,趁我还有一个半小时。”班伏里奥用一根手指阻止了意欲发问的帕里斯,他把他推倒在被褥凌乱的床铺间,他凑上来亲吻他的嘴唇。

“等等,”帕里斯按住班伏里奥正在解开他皮带的手,“我从没和男人……所以你得教我。”

“好。”班伏里奥从鼻腔里哼出笑意,他又凑上来,他亲吻他的耳朵,“我当然会教你。”

 

“其实维罗纳是没有海的,现实中的维罗纳。所以他们为什么要在这放海呢?”班伏里奥把头埋在帕里斯的后颈,帕里斯抬眼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,23:52。

“看样子我们还有时间聊会儿天,”班伏里奥继续说,他把手环在帕里斯的腰间就那样抱着他,让帕里斯感觉他们就仿佛是一对情侣。

“你不是维罗纳人吧?维罗纳小得很,每个人都互相认识。”

“我住在曼图亚。”帕里斯回答他。

“哦,曼图亚。”他感觉到班伏里奥点了点头,“我去过,也是个不错的小城市。”

“你以后会想成为这里的住民吗?”班伏里奥轻轻地亲吻帕里斯的后颈,说实话帕里斯还挺喜欢这个感觉的。

“我不知道,我只是第一次来,然后就……”

“然后就和我一起共度了一个疯狂的玻璃纸之夜,对吧?”

 

帕里斯闭上眼睛又睁开,看到电子时钟上的数字从23:59跳到了00:00。

他又闭上眼睛,班伏里奥的声音停留在他的脑海里,像一段无疾而终的梦。

 

帕里斯在脑海里回味了一整周那段梦境, 只为了在第三个周六再一次去维罗纳见到班伏里奥。

 

“嗨,周未愉快。”再次见到他时,班伏里奥倚在一辆车边跟他打招呼。

“上一周过得怎么样?”帕里斯注意到他换了一身衣服,上一周是牛仔衣牛仔裤,这一周是卫衣休闲裤。

“不怎么样。”班伏里奥耸耸肩膀,“养老院里无聊得很。”

“来吧,今天我带你逛逛维罗纳。”班伏里奥拍拍越野车的前盖,招呼帕里斯上车。

 

班伏里奥的床技和车技完全不在一个水平层面上,如果说前者让帕里斯感到心悦诚服,那么后者就让他感到心惊肉跳。

方向盘在班伏里奥的手里就像一个跳舞的轮盘,帕里斯永远也不知道他能把车子甩成一个什么样的奇妙角度。他只敢牢牢地抓着车顶上的把手,好让自己的脑子不在班伏里奥拐弯的时候被从车窗里甩出去。

 

“怎么样,这里还不错吧?”班伏里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车技有多么让人崩溃,他把车停在海滩边的大路上,把着方向盘一本正经地问他。

帕里斯只觉得自己像是在海面浮浮沉沉的一只水母,他刚刚什么风景都没看清,一句话都答不上来。

“……我觉得挺好的。”他憋了好半天才憋出来这么一旬,班伏里奥好像压根没看出来他有什么不对劲,反倒是开心快乐得很。

“两个半小时逛完整座城是有些赶了,下次有机会我再带你慢慢逛吧。”他明显有些兴奋,又发动了车子。

“又去哪里?”帕里斯好不容易把自己用力到僵硬的手指从把手上掰下来,发动机启动的声音又让他感到了恐慌。

“去我家呀。或者说你家也可以?”班伏里奥转过头来看着他,“我们还有两个小时呢。”

“呃,不了吧,我是说今天,今天不了吧。”帕里斯还没从眩晕中缓过劲儿来,但他明白班伏里奥想要做什么,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做不了这个。

“你是要我把这大好的时光浪费在坐在车子里聊天上?”班伏里奥趴在方向盘上,他侧着脑袋问帕里斯。

深棕色的眼睛盯着帕里斯,帕里斯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,连忙摆手解释。

“唔,我不是……我是说……”他有些懊恼地抓抓自己的头发,班伏里奥还盯着他,让他忘了自己想说出口的话是什么。

“我是说……我们还可以有很多个周六的夜晚,对吧?”话一说出口帕里斯就意识到不对劲,这听上去就像他要把一夜情对象发展成夜夜情一样。

不过说到底,他们也只见了两面,这关系到底算什么?帕里斯自己也不清楚。

“噗嗤。”班伏里奥突然笑起来,他趴在方向盘上笑,棕色的头发随着他的笑一抖一抖。

忘了说了,帕里斯很喜欢班伏里奥的头发,它看上去就蓬松柔软,在光照下还会泛着浅金色的光。实际手感也非常好,柔软而温润,不像他自己的,硬得扎手。

 

“逗你的。”班伏里奥笑了好一会儿才停,“你很有意思,我喜欢你。”

这明显不是一句告白,帕里斯撇撇嘴,挑起半边眉毛。

“那行,我们来聊聊天吧,我猜你有问题想问我?”

“是,”帕里斯点头承认,“上次你问我想不想成为这里的永久住民,我觉得我是会的。那你呢?”

“真是个难回答的问题。”班伏里奥靠回椅背上,他打开了一条车窗缝,灌进来的海风把他和帕里斯的头发都吹乱了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问帕里斯,“你有牵挂的人吗?”

“我有一个未婚妻。”

“哦?”班伏里奥好像提起了一丝兴趣,偏过头来睁开一只眼饶有趣味地看着他。

“也算不上什么特别牵挂的人,她照顾了我很久,来这里之前,我每天通过这个设备和她聊天。现在她同意和我结婚,替我在同意安乐死的协议上签字,然后再解除婚姻关系,就是这样。我很感谢她,她是个好姑娘。”

“而且你以后也有可能再在这里看到她?”

“她还年轻得很,我希望她能平安快乐地度过她的一生,别再把人生浪费在照顾一个像我这样半死不活的人上面了。”

“你在医院躺了多少年?”

“四十八年。”

“四十八……”班伏里奥惊异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,又很快地低下头去,“那你也是……挺不容易的。”

“一场车祸而已。我父母巴不得我这个不正常的儿子早点死,可我熬得比他们还久,大概我的骨子里就写着叛逆吧。”

班伏里奥伸手过来握了握帕里斯的手,帕里斯也回握住他的。

“叛逆点儿好,像我一辈子都没有结婚,没有孩子,他们也逼不了我。”

“为什么不结婚?”帕里斯问他。

“就是不想吧,不想自己的下半辈子被束缚。你会想像一只笼中鸟一样永远被锁着吗?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帕里斯摇摇头,“我也没结过婚。”

“也许哪一天我就找到了能让我心甘情愿自己飞进去的金丝笼,但是起码我找了一辈子,最接近我理想中的那个笼子的是我的兄弟们。”

“床头柜上的那张照片?”

“不错的观察力和记忆力。”班伏里奥夸赞了他,然后他开始讲那张相片里的人的故事。

 

他讲了快一个钟,帕里斯一直全神贯注地听,他从没有机会有过什么一辈子的好朋友,班伏里奥说的那些事让他听了无比羡慕。

 

“可惜他们都比我走得早。五年前罗密欧去世时还没有这样的脑电波存储技术,他没赶上在这里留下他的名字。”

“那茂丘西奥呢?”帕里斯问了班伏里奥提到的另一个兄弟的名字。

“他去年才走。”

“那时候已经有这个技术了吧?”帕里斯接话,因为他也算得上是最早一批试用者之一。

“是啊,可是茂丘西奥说他要去真正的死之国度寻找他的提伯尔特。他的提伯尔特不在这里,所以他也不愿意留在这里。”

“‘这里只不过是虚假的永生之城,算不上是真正的死之国度’,他是这么说的。”

“所以你犹豫了?”

“他们都不在这里,我做不到像这样自私。”班伏里奥想把被帕里斯握着的手抽回来,但帕里斯却抓得更紧,“挺奇怪吧,我会和一个刚见了两面的人说这么多真心话。”

“那为什么是我呢?”帕里斯抓着班伏里奥的手放到嘴边亲吻,“如果不是我,你会和别人说这些吗?”

“我可以认为你说这话是爱上我了吗?”班伏里奥看着他,用眼神向他索求答案。

“那就是吧。”帕里斯依旧把班伏里奥的手放在自己唇边,他抬头正对班伏里奥的眼神,“如果我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停留在这座玻璃纸之城,你愿意吗?”

“我们才认识了一个礼拜……”班伏里奥眼神闪烁,他先于帕里斯移开了自己的视线。

“我下个礼拜六就举行婚礼了,虽然只是在病房里做个简单的仪式。然后我就可以永远地待在这里,我会在这里等你。你会来吗?”

班伏里奥不清楚他问的是他会不会来他的婚礼,还是会不会和他一起待在这里,两个问题他都不好回答。他咬着下嘴唇撇开头,手却还牢牢地被帕里斯拽在手心里。

海风吹来咸咸的的味道,把他的心跳都吹乱。

他见过自己的好友们心甘情愿被爱束缚的样子,他说不羡慕也是假的,可帕里斯是他那个愿意自己飞进去的金丝笼吗?他不知道。

 

车载时钟滴的一声,提醒他们十二点到了。

班伏里奥睁开眼,摘下贴在太阳穴上的两个圆形磁片。他回到现实里,回到了没有海的维罗纳。

海风的味道还充斥着他的鼻腔,他感到有些咸涩。

 

帕里斯所在的医院很好查,班伏里奥拜托护工搜索了一下,发现曼图亚只有一家提供脑电波接入技术的医院。

他花了六个下午坐在窗边看政府在养老院后面填造的人工湖,有一些水鸟会停在湖边觅食,他在那些下午里思考他灵魂在他死后的去向。

 

他在第六个晚上想明白了,他申请第二天去曼图亚。

 

维罗纳离曼图亚不远,坐车一个多小时就到,但班伏里奥还是起了个早,对着镜子把自己全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。他已经快要走不动路,护工搀着他走出养老院的大门,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去。

“我得戴我的帽子,”他说,“我怕海风太大,会把我的发型吹乱。”

“可是维罗纳和曼图亚都没有海呀。”护工不解地问。

“你去拿就是了,麻烦你啦。”他对护工不好意思地笑笑,小姑娘摆摆手说没关系,便跑回大门里去帮他拿帽子。

 

他在医院的住院部入口问是不是有一个叫帕里斯的病人住在这里,值班台里的护士还没有回答他,就有一个向他跑来。

“您是班伏里奥先生吗?帕里斯先生让我下来看看您有没有来。”小姑娘跑得气喘吁吁,脸蛋有些红扑扑的,“对了,我是他的护工,我叫朱丽叶。”

“是个好名字。”班伏里奥想起他挚友的妻子,也是一样的名字,一样的娇小动人。她在罗密欧死后半年就随他而去,两个相爱了一辈子的人合葬在一起。

“谢谢您。”小姑娘笑起来,也和班伏里奥记忆中的人一样甜美,“我带您去见他吧?”

 

“神父下午两点才会到,这之前我申请了接入权限,你们可以在那边聊会儿天。”

朱丽叶推开写着S304的病房门,是一间独立病房,病床上的人消瘦、苍白,与班伏里奥一样满头白发。

朱丽叶扶班伏里奥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,她把两片圆形磁片交给班伏里奥,然后把另两片贴在了帕里斯的太阳穴上。

“神父来了我会敲门的。”小姑娘退出病房,没忘了替他们关上门。

班伏里奥坐在病床边,看到帕里斯一只手伸出被子,维持生命的点滴就插在那只手的手背上,床头的心电图平稳地走着,昭示着这个形容枯槁的人的生命还在继续。

 

“我想了想,还是来了。”班伏里奥抚了抚帕里斯的手背,骨节嶙峋的手背几乎只有薄薄的一层皮依附在上面。

“现在就来找你。”他把手心里的两片小圆片贴上自己的太阳穴。

 

班伏里奥闭上眼睛又睁开,发现自己还是头一回站在阳光之下的海滩上。

“你来了。”帕里斯就站在不远处等他,他背对着蔚蓝色的大海,海风吹起他的白西装一角。

班伏里奥自己也穿着白西装,他把礼帽摘掉丢到一边,早晨梳了好多遍的头发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金光。

“我来了。”他走到帕里斯面前,他抬头,帕里斯低头,他们亲吻在一起。

“你决定了吗?”帕里斯看着他,询问他最后的想法。

“我的兄弟们都一生追逐爱,为什么我不呢?”班伏里奥又踮脚抬头,把他和帕里斯按进一个更深的吻里。

 

他们在海滩边玩了两小时,在沙滩上追逐打闹,互相用海水泼湿对方的白西装,最后班伏里奥捡了一堆贝壳,塞到帕里斯的怀里。

“不过我还不知道我会什么时候死,在那之前我们还是只能一个礼拜见一次,一次只有四个半小时。”

“我知道,我会等你。”

“你可以在这慢慢数贝壳,数光了我总会来的。”

“我知道你会来的。”帕里斯抓住他的手,把一颗漂亮的白色鹅卵石放在他的手心里。

“你还可以祈祷我早点死。”

“我会的。”

班伏里奥听了帕里斯的回答笑了起来,帕里斯趁机低头又在他嘴角偷了一吻。

“神父来了,我们回去吧。”班伏里奥握住帕里斯的手,他们一起慢慢从海边往回走。

 

班伏里奥摘下圆片,朱丽叶正领着黑衣的神父进屋。

“要证婚的是他和……?”神父问询的眼神扫过病床上的帕里斯,然后在班伏里奥和朱丽叶之间游移。

“我可以吗?”班伏里奥赶在朱丽叶开口之前出声,他抱歉地看向朱丽叶,小姑娘的眼神里却多了喜悦和祝福。

“当然可以!”她说。

 

神父念完誓词,班伏里奥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,朱丽叶代替帕里斯签下他的,一纸婚约成立,班伏里奥把自己的余生和病床上的这个人牢牢地绑在了一起。

然后他在安乐死实施的协议上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,他看着药液缓缓地通过导管注入帕里斯的体内,他一直握着他的手。

 

“等着我。”他说。

 

他仿佛听见有人回答说“好”。

 

心电图哔的一声,宣告了生命的流逝。

 

 

半年后班伏里奥去世,依照他的遗嘱,他与罗密欧和茂丘西奥并排葬在一起,死前他签署了“维罗纳过渡协议”,把自己的灵魂在死后永远地留在了那座虚拟之城。

 

 

“太慢了。”帕里斯责备他,他不知道从哪搞来一辆白色跑车停在路边,“现在我可比你更熟悉这里了。”

“你该庆幸我没有长命百岁。”班伏里奥钻进车子里,给了帕里斯一个吻,“帅哥,接下来我们去干什么?”

“去享受人生。”帕里斯戴上墨镜,发动了车子。

 

 

END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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